2013年5月25日星期六

法国哲学家救救我

(发表于2013年第15期《南方人物周刊》)

说实话,我没有一位确切的梦中情人。按前法国第一夫人布鲁尼的话说:“我从不同的男人身上吸收精华,没有人是完美的。”就如同我比较分裂的生活和爱好,我喜欢的人也各自不搭界。实际上,比起男人,我更受那些强大、独特、传奇的女人影响多一点。比起女人,我又更爱音乐和电影。每部我喜欢的电影主角,我都会爱上5分钟,仅仅5分钟。我必须诚实地说,我也想有个梦中情人,可是……是谁呢?

我从最初到现在一直喜欢的人包括萨特、科特尼·洛芙、巴西名模吉赛尔还有许多没法在这里写出他们名字的人。他们应该也有共同之处吧,那就是,我替读者总结出来:他们都具有不甘平庸的精神,都在他们的事业范围内做到了极致,都充满精神或肉体的魅力(二者很难结合在同一人身上)。

我的墙上曾贴着 Hole乐队的主唱柯妮.拉芙的海报,她裸露着美好的胸脯,有着完美的金发碧眼。1994年,她的老公,Nirvana主唱柯特自杀身亡,留下她和他们的女儿,从此她备受攻击,麻烦不断。这些故事在那本著名的《灿烂涅盘》中有详细的描写,我不需要赘述了。西方和东方一样,还都有着不同形式的男尊女卑,听摇滚乐的乐迷也未能免俗。我也喜欢波伏娃,可波伏娃哪有柯妮这么性感?论音乐和影响力,佩蒂·史密斯更胜她一酬,她把诗歌和音乐结合起来的创意启发我良多,可她过于严肃,哪像柯妮这般销魂放荡?好吧,喜欢她是激情的胜利。

15岁时开始读萨特,坐在职业高中的教室里,我翻看《恶心》。中间有段时间疏远了他,直到最近又重新把书架上的《萨特文集》拿出来重读。初读时看不懂他的小说和理论,只是他笔下那些个受苦的“存在主义者”们与我当时的心态太像了,“生活是痛苦的,活着是荒谬的”。在我的小说《2条命——世界上狂野的少年们》提到了萨特的《恶心》,“恶心是因为看到了不美好的存在。”最近的一本长篇小说里,我引用了这段萨特的句子:

我躺在地上,
微风吹在我的脸上,
远处有人正在吹口哨。
此时天正下着雨,
那是柔和而平静的雨。

什么是一个存在主义者呢?如果在生活中体现出来?我相信这里面是有误读的。比如说,萨特说“人是无用的激情”,这句话怎么理解?萨特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里面写道,“这个名词目前被人们随便用来指许多许多事情,几乎弄得毫无意义可言了……这个哲学完全是为专业人员和哲学家们提出来的。”

“人性是没有的,因为没有上帝提供一个人的概念。人就是人。这不仅说他是自己认为的那样,而且也是他愿意成为的那样。人除了自己认为的那样以外,什么都不是。”

这段话同样可以说明为什么我对存在主义有好感,并愿意在生活中实践这一哲学理论。萨特说,人要对自己是怎样的人负责。换言之,你现在的样子完成应该由你自己负责,那是过去的你让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而未来的你也只能由你自己负责,他的意思是说不要抱怨一切人让你现在成为这个样子,因为你是自由的,你完全有责任为自己负责。这理论并非不考虑环境的影响,因为萨特认为环境如何也取决于个人的选择和努力,“他的选择牵涉到整个人类”。我就是这么做的,如果有个人把自己不幸的生活完全归咎于别人,如果有个人把自己的生活让别人负责任,我会对这个人充满蔑视。

每每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萨特。别的诗人和作家都很难让我把他们的作品与我自己的个人生活联系起来,海明威偶尔我会想想,别的作家们几乎都被我当成生活里的反面教材,比如菲茨杰拉德和楚门.卡波特。萨特总会主动做出他的选择,并让所有人知道。往往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或者是酷的,比如拒绝领取诺贝尔文学奖。这可太法国了,太萨特了。

我以为当一个生活中的“存在主义者”很简单,实际上很难。我越来越发现它的难处所在,我知道其理论,可我常常做不到啊。我把萨特当成梦中情人,完全是因为我常想对他哀嚎:臣妾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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